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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第一位“副教授博导”引发的争议

曹在礼最近有点胸闷。这位北京大学学位办公室主任,刚刚成功推出全国第一个“副教授博导”后,激情四溢挥就论文《进一步淡化“博导”》,兴冲冲投往最高专业权威杂志《学位与研究生教育》。日前编辑部回话,“淡化博导的做法,暂不宜推广”,恭恭敬敬将原稿奉还。

这不是一篇文章的取舍,“第一位副教授博导”已经成为中国的关注。

对话

新锐,不当博导太浪费

昨天,记者首先找到的是北大学位办主任、论文作者曹在礼。

问:北大敢为天下先,化学学院34岁的齐利民成为中国第一个“副教授博导”,作为主管博导审批的学位办,是怎么考虑的?

答:什么叫博导?博士生导师是岗位不是职称,没有一个外国教授会把“博导”印在他的名片上。我的那篇论文《进一步淡化“博导”》就是要说这个意思,淡化博导,这个岗位不应该非正教授莫属。

问:难道博导不应该是教授中的佼佼者吗?

答:情况太复杂了,我只想说一点,那么多在世界科研前沿的“海归”回来了,没有可能马上成为正教授,不能带博士生太可惜了,这是双向的浪费。导师与博士生已不是简单的教与学师生关系,而是共同实施科研攻关的主持与助手关系。对齐利民这样卓有建树的“海归”来说,回国之时正是他们处于接受的知识最新、最富于活力、最富于拼搏精神,也是最需要助手协助产生优秀科研成果的时候。正教授职称或许还不太重要,重要的是能不能允许他们带领博士生共同创造、发现和发明。

问:“第一个”之后,北大还将会有什么举措?

答:一个不争的事实,现在的博导队伍整体老化,就说我们北大,60岁以上占到45%。当然,年轻的上岗,我们严格把关,从科研项目的等级、经费的保障、45岁以下的年龄,还必须要有博士学位。今后的方向一句话,逐渐取消现行“博导”制度,最终与国际接轨。

问:冒昧问一句,被退回的这篇论文束之高阁了吗?

答:我又把它投到你们上海《研究生教育》杂志去了,正在等着回音呢。

追问

不是改革是妥协

论文被退稿,一句“淡化博导的做法,暂不宜推广”语焉不详,记者的电话打进了《学位与研究生教育》编辑部。

问:北大此次从副教授中遴选了博导是不是全国的首例?

答:应该说是公开的第一例。

问:作为学位政策权威刊物,对这件事怎么看?

答:国家已经下放博导的评审权给高校,相信北大作出这样改变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,但北大可以做的,其他学校就不一定可以了。北大年轻有为的人才很多,如果按5年才能提升一个级别,排不上的大有人在,副教授的水平非常高却得不到职称提级是存在的。而其它不少大学,他们的矛盾可能不在于要不要从副教授里拔出博导,而是正教授里拔出的博导可能还不够格。都照北大的做法,只能是东施效颦。

问:北大学位办曹在礼的那篇论文,贵刊为什么不能采用呢?

答:这篇稿子我知道。让副教授当博导,除了认为没有普遍推广价值,还觉得这个做法触动的只在表象。北大为什么不敢把齐利民破格提拔为正教授呢,这才是症结的所在。让副教授当博导,是对教师职级制度的妥协,这样等于“穿两层袜子”。

问:从长远看,“博导”究竟要不要“淡化”

?答:关键是对能力的把关,真要把好了关,讲师也可以当博导,负得起责就行,学生愿意跟、搞出来的东西够得上水平,那比什么都重要。把关大不易,以前教授把不了关就引入博导,博导要是再把不住关,麻烦就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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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淡化博导”不成熟

是耶?非耶?记者想了又想,长途接通了国务院学位办公室。徐伯良处长很认真地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电话采访。

问:您对北大的“淡化博导”有什么看法?

答:北大这个提法,应该是有历史原因的。国外大学通常情况是,你有科研项目,有学术水平,能招到学生,你就可以当博导,至于是不是正教授不相干。而在中国,博导是一种职位,或者说更像是一种荣誉,实际上过分强调了博导的地位。现在北大提出了“淡化博导”,我认为既不要强化,也不一定要“淡化”。从正教授中遴选博导,这是由中国现状决定的。中国教师职称上是没有博导的,然而事实是从教授中选出的博导,成了教授以上的一个层次。当然,北大特批有权让副教授做博导,只要不违反规定就行了,而国务院学位办现在还没有必要提出“淡化博导”。

问:从80年代起,我国对博导资格先后有过三次规定,审批权已经逐步下放,但直到现在有一条始终不变,那就是必须具备正教授资格,是这样吗?

答:是的,而且短期内现状不会大改观,总体上看博导还是教授中包括学术水平在内各方面较高的一个层次,教授和博导应该是一个正相关的关系。应该承认,有些学校的正教授已经评得很不少了,相对博士生又招得不多,现在就“淡化博导”并建立一种全新机制,我看条件还不成熟。

兼听

“博导不能再贬值”

记者旋即采访了“副教授博导第一人”,及本市高校相关领导和专家。

齐利民(北大副教授、博导):我这个副教授当了博导,成了全国新闻人物,其实什么待遇也没变,这是北大定的新规矩,要说有变,那就是我可以名正言顺招博士生了。说句实在话,如果只能二择其一,我不当教授当博导。

吴遵民(华东师范大学副教授):说到底,讨论博导资格的终极目的,就是为了博士培养的质量。我在日本神户大学读了5年博士,才拿到学位,想想真是难,神户大学建校100 年了,我才是第336 个文科博士。与欧美不同,在日本说“淡化博导”恐怕没有市场,博导必须由正教授担当铁打无疑。有个事实毋庸置疑,现在国内每四个研究生中就有一个博士生,而发达国家硕士生与博士生的通常比是8:1,太悬殊了,有人说博士在贬值,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博导贬值了。

周鲁卫(复旦大学副校长):“淡化博导”是方向,放开不等于贬值。据我了解,国内不少大学在改革博导遴选制度,华东师范大学虽然坚持“教授当博导”,但是破除了博导终身制。西安交大为了让副教授也能带博士生,特地设立了一个“副博导”的职位,还有些南方大学只做不说不“戴帽”。为此复旦大学特地设计了一个导师“研究活力”的指标,把它作为遴选博导最主要的指标,只要达标了,是不是正教授,从此不再是道坎。

昨天傍晚,记者与上海《研究生教育》杂志编辑部取得联系,答复有二:北大曹在礼同志的论文收到了;该论文有可能在下月刊出。(邱洁 杨阳 尤莼洁)

《解放日报》 2003年4月18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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